解决气候问题需要“可能性的艺术”
2025/09/15 | via. 媒体 英国《经济学人》周刊
摘要:但这一切都未剥夺世界实现经济大幅脱碳的技术能力;在这方面,形势从未像现在这样乐观。
遏制气候变化从来就不是件容易事。一颗行星的基本能量平衡绝不可能一夜之间改变;服务几十亿人的化石燃料经济要被取代而不遭遇强烈的政治反对也是绝无可能。但如今,这个问题似乎格外棘手。
7月29日,美国环境保护署把特朗普总统削弱减排努力的做法更进一步,宣布将放弃监管温室气体排放的主要职责。那边厢,特朗普还在肆无忌惮地抨击气候科学。在欧洲,乌克兰战争推动了国防预算的增长,挤压了对环保政策的投入,而这些环保政策也再度面临新的政治反对。
一些选民认为,减排成本过高,或者认为应该由其他人承担这个成本。在排放量历来远低于富国的穷国,许多人也对绿色政策不满——他们视其为外来强加的产物,无视当地对能源的迫切需求。察觉到政治风向变化的大型跨国公司已经在环保议题上缄口不语,但仍有不少企业在践行相关举措。
但这一切都未剥夺世界实现经济大幅脱碳的技术能力;在这方面,形势从未像现在这样乐观。清洁能源成本在暴跌,需求却在不断增长。
问题出在政治层面。许多人并不认为一些政府在其气候政策中规定的严格“净零”目标符合自身的利益——也不相信这些目标能给任何人带来好处。有些人觉得自己被当成傻瓜,花费血汗钱去实现一些不合理的目标,而其他地方的企业和人们却在一边肆意排放,一边嘲笑。
净零目标的科学依据十分充分。要终结全球变暖,就必须让大气中温室气体浓度停止上升。这意味着要么全球不再产生此类排放,要么从大气中移除等量于排放量的温室气体。这个逻辑无可辩驳。其政治合理性也很明确:宣称在某一日期前实现净零是一个定义清晰、易于表述的目标。艰巨而宏大的目标自有其优势,但不尝试就永远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
然而,在不远的将来实现净零需要实现快速、深度且痛苦的减排。对于那些排放量尚未出现下降的国家——全球大多数国家属于此类——最大幅度的减排必须尽早实现。在许多情况下,这种场景在现实中几乎难以想象,更不用提政治上可行了。
如果一个目标已经难到无法获得大家的认可,那这个目标就需要调整了。但该如何调整呢?富国如果公然放弃严苛的净零目标,就会让环保人士士气低落,给气候虚无主义者鼓劲,还会让合理的改革更难推进。更好的做法是,想办法将这些目标转化为“更像是指导原则”的存在。反对声音肯定是在所难免的。反对者认为所有问题都能靠“更强烈的政治意愿”来解决,但正如以意志坚定著称的德国人俾斯麦曾说过的,政治是可能性的艺术。
一些政治家明白这句话的道理。加拿大总理、经济学家马克·卡尼清楚,在许多情况下,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最有效方式是对温室气体排放征税。但许多选民厌恶这类税收,因此他迅速废除了加拿大碳定价机制中直接影响选民的部分。
许多政府并不针对污染收费,而是对治理污染的行为提供补贴。一些补贴已经见了成效。额外的需求推动了“规模扩大、价格下降”的良性循环,使得风能、太阳能和电池更加普及且廉价。如今这个成本已经足够低,即便没有刺激政策,需求也会推动其进一步下降。这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脱碳进程都会不断推进。即便是在通过《大而美法案》后的美国,排放量也会下降,只是速度会比原本慢一些。
尽管如此,补贴仍会扭曲市场,导致排放成本下降,低于碳定价的通常成本。因此,在政治可行的情况下(例如不会直接影响选民时),政府理应对排放收费。他们还应废除许多危害气候的补贴,比如化石燃料补贴。
当脱碳涉及大量普通人时,政府应更加努力减轻普通人的痛苦。不要在安装技师严重短缺时,强迫人们购买热泵。建设充电设施,允许来自中国的廉价进口车进入市场,让转型到电动汽车的过程变得更容易。
只要特朗普掌权,美国就会扮演一个特殊角色:作为一个警示案例。一些前景光明的清洁能源技术——比如先进地热技术甚至可能包括核聚变——如今得到两党的支持。但特朗普发起对气候行动的战争会让美国陷入更不利的境地。
世界各地的选民都更青睐清洁而非污染,更青睐一个能让自己繁荣发展而非看似危险的未来。这些比抽象的目标更具号召力,让人们觉得自己正在参与社会进步事业的故事依然很有吸引力。摆脱化石燃料价格波动的影响,这一想法也颇具诱惑力。“可能性的艺术”听起来或许平平无奇,但一种包含新的可能的政治既能让气候政策站稳脚跟,更能可持续地发展,也能带来希望。这正是那些为应对气候变化而努力的人们需要提供给大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