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目标”改变的生活
云南中烟红云红河集团精准扶贫工作纪实(三)
2017/02/15 | 作者 赵航 唐戴 | 收藏本文

今天是南方冬日里极为平常的一天,阳光温暖大地。窗外车流不息,行人穿过马路,每个人都有心事,每个人都有方向。
这可能也是不平常的一天。早上,你翻开杂志,看到这样一个故事,在会泽乌蒙山区,红云红河集团的一群员工,正生活在那里,并试图帮助当地人改变自己的生活。
对每天在城市的人来说,工作太忙、山区太远。不过,还希望您读完这个故事,因为这是发生在现代的历史,希望您有所触动。
是的,没有什么可以轻易触动人心,除了真诚。我们的工作一件接着一件,却每每敷衍了事。在板坡村,卞宗祥为了让苟朝亮增加收入,把他家养的鸡发在自己的朋友圈,说“以后买鸡都来找我”。他不必非这么做,只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看到这些,你会明白,真诚不是掏心掏肺,更不是刻意为之。
没有什么可以轻易触动人心,除了热爱。在狮子村,当李自芬为了学校能有个好环境,力排众议,坚持把将要卖给私人的地留给孩子。我们就会知道,真正的热爱,源自于内心的尊敬。
没有什么可以轻易触动人心,除了勇敢。在龙树村,本可以按部就班的王伟在不确定中,押上了自己的工作经费,为当地人修排水管,让工程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一年。你就会了解,真正的勇敢,是敢于为了自己并不熟悉的人,义无反顾地去挑战未知。
没有什么可以轻易触动人心,除了从不抛弃弱者,除了在挣扎中看到希望,除了在失败后发现远方,除了前进的脚步……
这是不平常的一天,虽然我们的生活可能和往常一样,朝九晚五。但此刻,我们知道了,千里之外,大山深谷中,一群人的不放弃和许许多多普通人的不妥协。
若干年之后,当乌蒙山里的孩子长大、成熟,生活在城市,和现在的我们一样,为了社会的美好奋斗时,红云红河人就会知道,他们曾爬过的每一座山,转过的每一个弯,他们曾走过的每一条山路、田埂,到过的每一处断崖、险滩,都是无法丈量的光荣之路。
让“小路”连接“大路”
2016年11月24日,人们早早地起床等候,经过现场点名、抽签登记、确认盖手印几个环节,最终领到了属于自己的种猪,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这是红云红河集团向板坡村贫困户们发放种猪仪式。按照“精准扶贫、精准脱贫、一户一策”的扶贫思路,该企业对贫困村进行了“造血式”扶贫,根据贫困户条件和意愿进行养殖和种植帮扶。向贫困户发放种猪是2016年集团在板坡村扶贫项目中的一项工作,对象为有意愿且具备养殖条件的板坡村贫困家庭,力求通过母猪养殖增加收入。
卞宗祥在去往帮扶对象家的路上。每逢雨天,道路就变得泥泞不堪。
板坡村坐落在崇山峻岭之间,从远处看,新建的楼房和古朴的民居交错一起,青山灰瓦,别有格调,这里的生活,如这里的夜晚一样安静,但是卞宗祥却没有任何兴致欣赏。
卞宗祥是会泽卷烟厂财务科副科长,2015年作为红云红河集团驻板坡村扶贫工作队第一书记来到板坡村。虽然G85待功高速公路2015年已经通车,改写了会泽到田坝要3个小时的历史,在建的沾会(沾益-会泽)高速也将经过田坝,可村里的路却让卞宗祥恼火——一些地段汽车能过,有些地段摩托车能走,可还有很多路,只能靠步行。
村民的“出行”方式,受到极大的影响。他们看世界的方式,路,成了希望与幻灭的分割线。
在道路不畅通的情况下,背篓是板坡村的重要运输工具,人们常用背篓背粮食、蔬菜,也用它背砖、背沙。就是六十来岁的老人,走在山腰上,背篓里也装满东西。
村民唐中贵家修地面的砂石,就是他和儿子一点点背回家的。50多岁的唐中贵,每次背50公斤,7吨沙,蚂蚁搬家似的,用了十多天背完。因为有红云红河集团的补助,接下来,他还要修自己家开裂的山墙。这次,除了沙,还有4000块砖。
板坡的当务之急是,需要把村里的“小路”与高速公路的“大路”连起来。在卞宗祥的扶贫日记里,关于路的内容很多,包括怎么想办法提前规划、保证进度,还有发票的问题以及老百姓的工作怎么做等等。
如何让眼前的村庄变得更美好,是王伟迫切需要考虑的问题。
需要解决道路问题的,还有龙树村。
王伟是红云红河集团驻龙树村扶贫队第一书记,此前在会泽卷烟厂安保科工作。2015年10月29日,他刚到龙树村,便问村里道路情况。
龙树村村总支书记陈大升的本子上,有关于勘察道路的记录。他写道:“(王伟)2015年10月29日上午11时到村委会,下车后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就由我本人陪同,到2000多村民渴望已久的、需要及时解决改道问题的道路查看。”
陈大升所说的路,建设年代已不可知,也没有名字,是龙树村委会前往7个村小组的必经之路。后来,王伟带人来察看,总会把车停在最惊险的路段——一个75度的陡坡,然后是回头弯,转过去,又是一个75度的陡坡,30米后,左转弯,接着是40度的陡坡,再右转,坡道趋缓。
王伟手刹拉到底,轮胎下再垫几块石头才放心。在这儿,王伟第一次感受到龙树的荒凉——山势硬朗,如刀刻斧凿般,村落稀疏,远远望去,小块小块的。
路很险,司机稍不注意就会出事故。2016年初,就有一辆微型车翻下悬崖。
除了交通事故,村民的死亡方式常常让人意外:松子收获的季节,有年轻人从树上掉下来,死去。在对面的贵州威宁县,有一户人家杀猪,猪挣脱逃跑,一头冲下悬崖不见了。人们戏称,这儿的猪都要拴着养。
这条险路,不能重修,唯有改道。王伟把新路做进了扶贫方案。新路也没名字,只称为“新修村组公路”,路程延长、坡度放缓,作用和老路相同。
据悉,红云红河集团的扶贫方案中,采取公共项目和入户项目分别进行,公共项目包括基础设施建设,即为村民修建村组道路,解决了村民出行难和物资流通难的问题等。
修路是其中最大的投资,一共732.89万元。目前,对板坡村7条道路正进行硬化,到处都干得热火朝天,绕着板坡村划几个圈,连接家家户户。
王伟熟练地驾车通过穿越小溪的道路。一年的驻村工作经验,使得王伟对龙树村的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走出破旧的危房
板坡村半山腰,一栋土木结构的老旧房子:一层已经盖好, 屋子周围是土墙,没安窗户。唯一值钱的家什,是摆在门口那套印花沙发,上个世纪的款式。
二层的围墙没砌完,堆了些玉米,只有些柱子撑着房顶,光秃秃的。远远望去,像人裸着上身。柱子和柱子中间拉起了两道绳子挂衣服,一张木床摆在角落,是苟朝亮睡觉的地方。
这是苟朝亮的家,一共居有5口人,20多年过去,房子建成了半拉子工程。
2015年10月底,雨连续下了几天,空气潮湿而清冷,卞宗祥第一次来到这所房子。知道卞宗祥要来,苟朝亮提前在屋里拢了堆火,火苗蹿起,青烟升腾,穿过用木板铺就的房顶。
火堆旁,卞宗祥开口问近况,苟朝亮憨笑着答话,略带羞赧和拘谨。他搁在膝盖上的右手有残疾,五指向内佝偻,像握着拳。
在会泽县田坝乡板坡村,苟朝亮的贫穷,就是他的生活。
当晚从苟朝亮家出来,卞宗祥在10平方米大小的宿舍里写下扶贫日记——“心情沉重,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了,共和国成立快七十年了,没想到还有这么贫困的人家,真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看来扶贫工作真是任重而道远。”
因为苟朝亮一家的交通不方便,运力成本大,改建房屋成本高,目前工作组的思路是,让苟朝亮搬家。
苟朝亮仅仅是板坡村贫困户之一。该村有579户2214人,其中,建档立卡贫困户340户1230人,占一半以上,贫困发生率近60%。贫瘠的土地上,只有经济附加值不高的玉米、洋芋等作物生长,而且收成一般。
对板坡村的每一户贫困户,村里都有专门的扶贫方案。苟朝亮家的政策是“产业帮扶”。卞宗祥建议他养一些鸡,等长大一点,卞宗祥就在朋友圈里发:“大家买鸡和鸡蛋可以找我。”
卞宗祥把鸡卖给城市里的朋友,每公斤要价60元,比板坡当地贵20元。因为是正宗土鸡,一开始很受欢迎,但卖掉六七只后,却没人再上门了。卞宗祥私下里打听,人家说鸡太小,肉不香。
苟朝亮养鸡,都是放养,那些鸡单独觅食,疯狂地跑来跑去,长得最大的只有2公斤,后来,减少鸡的放养时间,鸡越来越重,销量得到提升。
卞宗祥曾请会泽卷烟厂的同事给苟朝亮捐衣服,还打算假期时把女儿带到这儿看看,和苟朝亮家的孩子交朋友。
苟朝亮家有三个孩子,都在上学。白天,屋子空旷而安静,却也能找到孩子们的东西。有些衣服挂在二层,他们还养了一盆多肉植物,浇过水,摆在那残垣断壁上。隔空望去,几星翠绿,默然生长。
“通过帮扶,我们为板坡村解决了一些实际问题,我们觉得很欣慰。不过,这也是我们驻村工作队应该做的,既然驻村帮扶,就应该立足实际,从群众最关心、最期盼的事情做起,把好事办实、办好,使所驻村庄的群众生活更美好、更幸福。”卞宗祥表示。
鲁纳乡狮子村李顺昌家的房子,和苟朝亮家有些相似。红云红河集团驻狮子村扶贫工作队第一书记李自芬在村里入户走访时,看到李顺昌家摇摇欲坠的房子:夯土垒起的山墙歪向一边,把砖砌的面墙扯出了口子,看上去像正在坍塌。而家里没人。
几天后,李自芬在路上遇见李顺昌。李干瘪的身体,深深的皱纹,推着手推车,上面坐着他患病的父亲,李顺昌出来放牛,不放心老人自己在家,就带老人出来透透气。
看到这一幕,想起李顺昌家那快要倒的房子,李自芬很触动。她和其他扶贫队员商量说,“李顺昌没能力修自己房子,我们做扶贫工作,如果他的房子在我们眼皮底下倒了,是工作严重失职。”
接下来召集村干部开会,大家估算维修房子需要4万元钱,但是需要李顺昌自己出工。这笔钱,李自芬报给了集团。此后再去,李自芬问他还有什么需要,李顺昌每次都只是感激,说帮这么大忙,不能再说什么了。
在狮子村,扶贫并不只是产业、项目、政策、任务……有时候,也有简单的情义与温暖。
2016年,农历正月二十六,村里有两家房子因电路老化失了火。土木结构的房子,转眼烧得一干二净。李自芬听说了,赶紧去看,房子在山顶,她气喘吁吁地爬上去,老老小小正哭作一团,“凄惨得很”。
两家人一家叫孟金福,一家叫孟玉照。在这里,没了房子,他们就没了一切。
回到村委会,李自芬给厂里(会泽卷烟厂)写报告,申请资金。她后来听说,一开始,厂里的计划是每户帮扶5000元,开会讨论后,又增加到每户帮扶1万元。
那段时间,除了会泽卷烟厂,包括民政、消防等部门也都捐款。村里号召党员,大家5元、10元地捐,也有捐50元、100元的。李自芬捐了600元,村总支书记张兴贵捐400元。李自芬每每说起这事,总要补上一句:他(张兴贵)工资少。
附近的一些村民也热心,给孟金福、孟玉照两家扛去了米、肉、火腿。李自芬的手机里还留着一张照片,在临时搭起来的帐篷边上,那些米、肉一袋袋地垒起来,有20袋左右。
如今,两家人的新房快要盖好了,李自芬和张兴贵去看,孟家人总想给他们的水里加点白糖。两家都百废待兴,白糖还是稀罕物。
龙树村村委会是两次盖起来的房子,如今已经破败,又在云南“8·03”地震中成了危房。夜里乍看上去,房子很像是城乡结合部的那些即将被遗弃的、只负责“换胎、加水”的小修理铺。
新建村委会,也是红云红河集团帮扶的项目之一。其中的部分资金,就是王伟“要”来的。建村委会,得有指标,但龙树没有。王伟托人找到省委农办,请求协调资金,说困难,谈初心。
9月13日,龙树村新村委会工程项目正式开工建设。该项目的建设由红云红河集团出资 50 万元,省级有关部门协调了 45 万元。
龙树村新村委会工程项目即将完工。新村委会建成后,将大大改善村委会办公环境,进一步提高办公工作效率和便民服务水平。
实际上,建村委会,危房只是理由之一。王伟担心,如果以后有年轻人来扶贫,住在这里“待不住”。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2015年冬天降温,水管冻裂了。王伟没有水洗漱,却要去乡里汇报工作。乡长见了他,上下打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你是不是没洗脸?”
“三天没洗了,没水。”王伟答。
卞宗祥结对帮扶对象苟朝亮(左),家中房屋漏雨、墙壁破败,却无力修缮。
种下大树青花椒鲁纳乡狮子村小河坝安置点,将要建86栋民居,以及新的村委会办公楼,一个交易市场、一幢烤房。于村民来说,这些钢筋混凝土建筑物,都是村子的希望。
2015年9月18日,红云红河集团驻村工作人员李自芬到狮子村,成为驻村扶贫工作队的第一书记。很快,李自芬始终觉得狮子村需要一个市场。她的先生在会泽做市场管理工作,这方面,李自芬有把握。即将新建的农贸市场有3000平方米、150个摊位,红云红河集团投资82万元。
狮子村以前就是一个集市。来赶集的除了本村人,对面,一江之隔的宣威务德镇人也会来。李自芬曾去务德镇看过,觉得那边“经济比较好,人多,老板也多”。市场建好后,村上还计划在牛栏江上修座桥,方便江对面的人来做买卖。
当地人赶属相集,一个月四次。春节期间更热闹,李自芬说,三川四码头的都来了,车被堵在路上,过不去。她计划,新市场建好,不用等到赶集天,平时大家也能交易。
狮子村外出务工人员多、留守儿童多、老年人多,劳动力不足,人均土地面积少。他们很多到了城里主要自己开旅馆,且小有名气,还有一些当建筑工人、开出租车等。
狮子村不像王伟所在的龙树村,也不像田坝的板坡村。这里没有那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她更需要的是,找到一个能赚钱的办法,帮村民谋长远。
大树青花椒就是个选择。这种只能在海拔800至1800米之间生长的花椒树,当地合适种植,附近一个县就种了很多。而且,花椒树3年挂果、5年丰产,卖到四川,或做成香料,亩产净收入能达万元,收入高。村委会曾为这事开过很多次会,李自芬也到处查资料、反复问熟悉情况的人。2015年底,才决定发展大树青花椒。
狮子村村民在已经种了500亩的前提下,又种了1000亩,一排排在山腰,连绵不绝。闻上去,花椒香味冲到了脑门儿。寨里,在建的烤房是用来烤大树青花椒的。
2016年,红云红河集团对狮子村的帮扶资金有318.8万元,关于大树青花椒的部分,金额虽不是最多,但做得细致。
除了要建大树青花椒烤房做配套,对那些没劳动能力的村民,扶贫工作队的计划是由村里雇人帮他们种、代他们管。等花椒树有了收成,再交给本人。
不让卖的学校
红云红河的驻村扶贫工作队中,李自芬是唯一的女性,有着女性特有的细致和敏感。
除了那些特殊的贫困户,对狮子村里的老人,李自芬也格外关照。重阳节,她给狮子村80岁以上老人申请补贴,每人500元。
“老人开心了,也能多活两年。”她笑着说。
李自芬笑起来爽朗,说话直来直去,做事豁达。这种性格在农村受欢迎。
2016年,村里新建房子多,李自芬和集团沟通,给他们每户每平方米补贴20元,让他们在家门口打上混凝土,这样一来老人进出就不容易滑倒了。
与狮子村委会一墙之隔,是狮子小学,据称是当地先贤所建,孩子们的眼睛里总透着机灵和好奇,仿佛是继承了先贤的智慧。
这里的200多名学生大都住校,孩子们彼此照应,高年级带低年级,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年纪大的都要照看年纪小的。
他们放学后,就在院里撒欢儿,清脆的嬉笑声便会如鸟儿般在村委会上空掠过,生机勃勃。
李自芬觉得学校办得好,自从来村里后,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去学校走走。如果有会泽卷烟厂的同事来,她也总要带着到学校看看。
值得一提的是,村委会早已是危房,下雨便漏,要搬迁。此前计划把老村委会这块地卖出去,资金用来建新村委会。村里曾贴出拍卖广告,底价45万元,可只有一家想买,就让他交了定金。
李自芬不知道买主会用这块地做什么,她担心这块地出卖后学生们活动会受影响。
有一次,会泽县委来人开会,刚好提到拍卖村委会。李自芬接过话:“这块地,卖给私人,我觉得不妥。他万一开个歌舞厅,吵吵闹闹;或者开个修理厂,叮叮当当,对孩子们影响大。”
李自芬的意见是,这块地不能卖,应该并给学校。
可这样一来,盖新村委会就没钱,因为学校拿不出钱来。最终,会泽县委副书记刘祖铭拍板,这块地给了学校。
刘祖铭协调会泽县教育局拨款25万元,剩下的20万元,由红云红河集团作为扶贫项目之一出资。
如今,在小河坝,新的村委会快盖好了,橘黄色的三层楼房。楼对面,是集中安置点的新居,越过新居,就是市场。
来狮子村一年,李自芬已像当地人一样熟悉这里,却比当地人更熟悉这里的未来。
这里,是希望之地。
嘬一口清泉滋润心田
水是生命的源泉。红云红河人在对会泽的扶贫过程中,一度为水烦恼,他们不断研究水的习性,学会与之斗争的法则,最后让贫困户对水有了把握。
会泽县马路乡旁官地村,公路旁边的谷底,一股泉水正涓涓流淌。就连村里最年长的老人都不知道它从哪儿来,淌了多久。
山泉哺育着生灵,即使大旱之年,也是如此。最近的一次,是在2010年。只不过,那一年,极为艰难的时候,如果有人用车装满这泉水,到了村里便奇货可居。最贵的,每立方米要价100元,有需要的人不得不买。
这些,旁官地人每每想起,都心有戚戚。
泉水从山腰涌出,被围在一个简陋的蓄水池里,把车开到蓄水池的正下方,人拿着水管爬上去,拴个石头,沉进水里,另一头,用嘴嘬一下,水就来了。
在旁官地,乃至整个马路乡,水管家家必备。黑色的橡胶管,或裸露在山间草丛中,或埋在地里,连接着山泉(水窖)和家家户户。
陶海聪早知道旁官地村缺水,可到了这儿,听当地人忆及往事,还是觉得震撼。他是红云红河集团驻村扶贫工作队第一书记,负责马路乡的旁官地、水口两个村。
旁官地村委会副主任张支彩讲,2000年大旱,村里的几眼山泉,虽说没干,但出水少,对整个村子来说,杯水车薪。在那段时间,当运进村里的水卖到每(立)方100元时,买不起的村民,只能去背水。背篓里放一只25公斤的塑料桶,山高路远,每天往返两次已是人的极限。
大旱过去,水窖建起来了。可水窖收集起来的雨水和地表水,达不到安全饮用水的标准。一个村民打开水窖,水面上甚至漂着不少羊粪球。
很长时间以来,旁官地村最为体面的水利工程(如果能称得上水利工程的话)——就是那个直径大约20米的蓄水池,池壁上,“业、学、大、寨”四个字依稀可辨,不难猜到建设时间。
蓄水池在山间,总被腐叶和动物尸体(失足淹死)污染。旁官地人只能看着用不完的泉水欢快地从林间流下山谷,不知去向。
2015年9月18日,陶海聪到旁官地,在随后的走访中,约有九成的老百姓,都希望先解决用水的问题。
开始,有人提出在山泉下围出个小水库,可算下来成本不菲,斟酌再三,最后确定建三个蓄水池,建在村里的高处,覆盖大部分的村小组。用水泵把水抽进村里,人们再用橡胶管把水“嘬”回家。
2016年,红云红河集团在旁官地的帮扶资金为317.1万元,提水工程预计要花费300万元以上。管网是最大的成本。另据测算,建好后包括电费等维护成本,一立方米的水,村民要出2到3元钱。
但是与有人占着泉水,对取水车一立方米收费5元来说,相对更划算。
旁官地人都不善言辞,不知这是背水养成的隐忍,还是用水带来的谨慎。水口村同样吃山泉水,但泉水易取,又似乎取之不竭,这里的人更健谈,也更乐观。
旁官地村,陶海聪在小溪边查看水源。他身后的空地上即将建起一座抽水站,用于解决村民的饮水问题。
去往村民家中的道路被落石阻断,李自芬与大家一起搬开石块。“驻村工作就是这样,没有男女之分”。
让庄稼也喝上水
虽然与旁官地比,水口的饮用水要好很多,但这里也缺水,只是类别不同:灌溉水。
“我们这地儿,可以说是寸土寸金。”“寸土寸金”四个字,陶海聪说得铿锵有力。
其实,是不是寸土寸金,关键看有没有水。可这儿的雨水又偏偏很守规矩,季节一过,从10月起,雨便戛然而止。
实际上,水口的贫困比例不低,全村487户1987人,贫困户369户1207人,占六成以上。晚至2000年,这里才通了路、有了电。
一直以来,玉米、红薯和花生都是水口的主要作物。玉米的收入少,大部分红薯,甚至直接用来喂猪,收入不理想。但是这里10月种下的花菜,腊月上市,运到昭通,如果价格能达到每市斤1元钱以上,那么一朵花菜就可以收入10元钱。
洪会荣(水口村村干部)算过,一亩玉米每年收入只在1000元左右,如果种菜,能达到8000元、甚至9000元。
陶海聪讲,水口的土地适合蔬菜生长,纯天然,不用化肥、不用薄膜、不用大棚,昼夜温差小。他举例子,有一年,就是因为水口不用薄膜,没能完成马路乡政府的薄膜回收任务。
此前,村里有个坝塘,能存3万立方米的水,可年久失修,水进不来,也出不去。
在红云红河集团投向水口的340.6万元帮扶资金中,大部分还是用来解决这里的灌溉问题。在红云红河集团的方案中,水口的坝塘,以后将成为村子的中心。“我们准备翻修这个坝塘,加宽、加深,然后通过管道,把上面水库的水引过来,再用‘三面光’,灌溉下面的土地。”陶海聪说,在坝塘周围,还要建村民活动中心,把健身器材都摆上去。
他所说的水库,目前主要用来防洪。这是一个14.6万立方米的小水库,每当雨季,山上流下的水聚集于此,得三个人轮番摇动齿轮,一刻不停地摇三个小时,才能把1.2米见方的闸门全部打开。
雨季,水存不住,即便是存得住,在旱季也用不成,因为没人能控制水流的方向。那些待灌的土地,和涌过闸门的水,擦肩而过。
村里那些“头脑灵活”的,用橡胶管扎在水里,埋进地下。有一年修路,挖开了路面,水管齐齐露了出来,一共48根。
这让洪会荣有点气恼,他曾提意见,说大家一起出钱建水管,可没人愿意干,都要自己埋。这48根水管,成本在10万元左右,他说,如果把这钱放在一起用,能灌溉的田,绝不止现在这些。
恼过之后,洪会荣又想,如果能把水库扩大一点,水口就更不会缺水了。
洪会荣的设想是:打算把水库扩大一点,到时候水口2000亩的土地将得以灌溉——那是水口土地的三分之二。
袁明磊一样遭遇缺水的烦恼。袁明磊是红云红河集团驻鱼洞村扶贫工作队第一书记,同时负责以则村的扶贫,此前在曲靖卷烟厂工作。刚来鱼洞村时,袁明磊计划在村里倡导蔬菜种植。鱼洞、以则紧邻县城,发展蔬菜种植基地,有天然区位优势。
可想要种菜,这里却缺水。
鱼洞田间的灌溉沟渠,现在只剩几条宽约40厘米的土沟。沟渠里在荒草与杂物混杂,水流不畅,灌溉功能早已微乎其微。到雨季,田里需要排水,排不出来;旱季,需要灌溉,水又不够。这时,沟渠上下游之间的百姓为了争水,常有争执。
挖这土沟的年代,土地还是集体所有。据说当年沟渠较宽,可包产到户后,家家都想多占些地,沟渠被挤得越来越窄,年久失修。
以则村的情况也基本如此。灌溉是人类改造土地的古老方式,解决两个村田间灌溉问题,即便不是当务之急,也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2016年,红云红河集团给鱼洞、以则的帮扶资金分别为309万元和336万元,大部分投向灌溉沟渠建设。
以则目前的规划是,沿着水流原来的路径,重新建设两条“三面光”灌溉沟渠,总长3700米,宽1米、高1.2米。此外,还要在沟渠上游的以礼河围出一个引水坝,总投资215万元。在鱼洞,新建沟渠长3100米,宽、高各1米,投资159.7万元。两村新建的灌溉沟渠,将覆盖1550亩土地。
不过,让袁明磊有些失望的是,即便解决了灌溉问题,即便种蔬菜比种水稻和玉米收入多得多,可村民对蔬菜基地的想法并不感冒。他们说,蔬菜种点吃吃可以,但大规模地种“整不来”。
袁明磊不知道,村民见过太多失败的先例。
早些年,有老板来村里租地,种大棚蔬菜,用农药化肥自不必说,有些还用上了膨化剂——小瓜买回去放在冰箱里,还能继续生长。一段时间后,不知是因为质量问题,还是市场不景气,蔬菜老板失败收场。
送走了蔬菜老板,又来了玛卡老板。可惜2015年,玛卡价格暴跌,那些曾是天价的稀罕物烂在地里,老板们不辞而别。“实力超群”的老板走马灯似的来了又走,人们看在眼里,对大规模种植的畏惧也在村里扎下了根。
如今,袁明磊也想通了。灌溉沟渠建起来,建得好了,周围那1550亩土地的租金也会提高,每亩大约300到400元,村民们把地租出去,一样能增收。
袁明磊讲,是“要我脱贫”还是“我要脱贫”,也就是人们自己有没有强烈的、改变生活的意识,才是鱼洞、以则两村脱贫的关键。他的想法是逐步引导村民从“要我脱贫”向“我要脱贫”过渡。
为了这些并不熟悉的贫困户,红云红河集团的驻村工作人员在千里之外的大山深谷中离家别子,义无反顾地奉献,和许许多多勤劳朴实的村民一起奋斗、一起拼搏、一起向贫困挑战。
金钟街道驻村扶贫工作队队长(第一书记)袁明磊。
两位农民在自家地里采摘红薯。灌溉用水的不便,使得这里的蔬菜品质难以保证。

金钟街道以则村,一位村民在用脚丈量土地。红云红河集团将协助村民在此建盖村民活动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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