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第二大军舰动力故障 凸显国防窘况
2021/05/15 | 作者 熊彼特 | 收藏本文
西班牙国防部在2021年4月8日向外界公布了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部署在印度洋执行打击海盗任务的西班牙海军船坞登陆舰(LPD)“卡斯蒂利亚”号(舷号L52)出事了。它的一条推进轴发生故障,战舰无法继续执行任务,只能回国进船坞大修。
海军第二大军舰因故障无法执行作战任务,整个西班牙媒体保持了高度冷静,只有几张报纸发了豆腐块大的消息。这种冷静或者说冷漠,某种程度上反映了这个国家对自家军备的态度。
对于这个曾经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最强大的舰队——无敌舰队的国家来说,虽然他们还能派出海军到远洋执行任务,但无论舰船技术还是装备水平,已经沦为世界三四流。西班牙海军的窘况,足以让他们的先贤阿尔瓦罗·巴赞掀开棺材板。
“年过半百”的海军第二大军舰瘸了腿
“卡斯蒂利亚”号256名船员在接种了新冠疫苗后,于2021年1月30日驾驶着战舰驶离了加迪斯军港。这天乌云压顶,一股来自英吉利海峡的西北冷风吹袭了西班牙南部的安达卢西亚,天气仿佛并没有祝福这趟远航。
1997年,作为加利西亚级船坞登陆舰的第二艘船,它的龙骨被安放在了伊萨尔造船厂的船台上。1999年,船只下水,一年后完成舾装海试,正式加入西班牙海军。
这艘13000吨的舰船,由四台总功率22000马力的柴油发动机提供动力,驱动两个可变螺距的螺旋桨,动力系统为它提供20节的速度。在巡航速度下,它能航行6000公里。作为一艘船坞登陆舰,“卡斯蒂利亚”号可以搭载最多600名士兵,能容纳33辆装甲车、6艘轻型或4艘重型登陆艇。同时,它还可以容纳4架SH-3重型直升机或6架NH90中型直升机。
这是一艘中规中矩的舰船,结合船上的装备,它只能应付低烈度的战争,但对于西班牙也差不多够了。西班牙当年一度鲸吞大部分的中美、加勒比和南美,以及远东的菲律宾等地。如今,这些荣光灰飞烟灭,西班牙人只能维持着北非沿岸休达、梅里西亚两个小飞地,以及地中海中的巴利阿里群岛、大西洋的加那利群岛。“卡斯蒂利亚”号以及姐妹舰“加利西亚”号,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这些海外领。
“卡斯蒂利亚”号在演习中。
但如今天下太平,这两艘战舰变成了维持和平、救灾扶贫的急先锋。2003年,“卡斯蒂利亚”号参加了清理油轮“威望”号沉没造成的海洋污染行动;2004年,它参加海地飓风的救灾行动;2010年海地地震后,它再度为该地区提供人道主义援助;2012年开始,“卡斯蒂利亚”号参与了一个最适合它不过的国际联合行动——亚特兰大行动(Operación Atalanta)。作为欧盟的主要海军力量,西班牙也加入到联合国组织的打击索马里海盗的行动中。
下水20年来,“卡斯蒂利亚”号走南闯北,一直活跃在人道主义的第一线。除了2010年在海地救灾行动中一架贝尔212直升飞机撞山坠毁,它还算顺风顺水,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意外。
前往印度洋弹压海盗,对于它来说可谓驾轻就熟。在过去9年中,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部署到印度洋。2021年的行动本来计划从2月份开始一直延续到6月底,只是出师不利,船刚刚开到印度洋没几天,就发现出了问题。
4月8日,西班牙国防部向外发布消息,“卡斯蒂利亚”号推进系统也就是螺旋桨船轴发生故障,只能取消任务,回国进船坞大修。据西班牙媒体报道,其中一个船轴发生了扭曲偏向,已无法通过小规模的维修解决。
一艘护卫舰已经从加迪斯出发,前往印度洋顶替倒霉的“卡斯蒂利亚”号。亚特兰大行动作为行动母港在加迪斯罗塔海军基地的国际联合计划,一直是西班牙的脸面,当值指挥官是西班牙的欧金尼奥·迪亚兹海军上将。作为行动发起国,这也是西班牙海军为数不多的实战军事行动,对这个国家来说意义非凡。
西班牙是亚特兰大行动的主力
2008年是索马里海盗高潮,一年中发生134起袭击,40多艘船只被海盗劫持,包括一艘捕捞金枪鱼的西班牙渔船“巴基奥海滩”号。绑匪勒索200万美元,以换取13名西班牙人(8名是加利西亚人,5名是巴斯克人)和13名非洲人的安全。
此事一经揭发,西班牙举国震惊,政府立刻派遣“门德斯·努涅斯”号护卫舰前往索马里。当时的副首相玛丽亚·德拉维佳一再坚持不与绑匪谈判,但最终因为情报不足等原因无法武装救援,渔船的老板只能认栽,讨价还价到120万美元,让海盗放人。
这一事件让西班牙海军大丢颜面,国内媒体沸反盈天,对政府肆意羞辱。纵横四海数百年的昔日海上强权,沦落到被几名拿着AK47的海盗欺负的境地。恼羞成怒的西班牙政府终于坐不住了,接受联合国有关协议,并且促成欧盟派出军舰,参与索马里海域的反海盗护航行动,这就是“亚特兰大行动”。
该行动有四个目的:保护世界粮食计划署(粮食计划署),非洲联盟驻索马里特派团(非索特派团)和其他的运输船只的安全;威慑和破坏海上海盗和武装抢劫;监测索马里沿海捕鱼活动;支持其他旨在加强该地区海上安全和能力的欧盟使团和国际组织。
行动主要参与者是法国、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依靠印度洋-苏伊士运河-地中海航运的国家。行动从2008年12月启动,由参与的欧盟国家轮流担任指挥官。西班牙分别在2010年12月、2011年9月、2012年12月、2015年4月、2017年2月、2019年10月、2021年2月共7次担任轮值指挥官。“卡斯蒂利亚”号出事期间,正好是西班牙海军接过指挥权、担任护航主力的时候。
亚特兰大行动是西班牙海军21世纪以来唯一有实战意义的行动,因此海军相当重视,先后派出了护卫舰、P-3巡逻机、两栖船坞登陆舰、海军陆战队等多个单位参与行动。有一架P-3巡逻机、一个名为“奥里昂”的特遣队约50人,长期驻扎在吉布提,海军舰船则通过轮值执行任务。
在过去的12年中,西班牙也曾取得某些亮眼的战果。2011年9月,西班牙海军陆战队从“加利西亚”号出发,拯救了被海盗挟持的法国公民伊芙琳·科伦坡。2012年,海军陆战队又突袭了拖网渔船,救出了21名巴基斯坦水手,逮捕了9名海盗。
当英国脱欧之后,西班牙承担了更多义务,整个行动的母港从英国转移到了西班牙南部的加迪斯的罗塔(Rota)海军基地。
长期的任务让西班牙海军有点不堪重负,他们同时还要保护北约南翼的安全,也就是负担地中海、黑海的任务。比如宙斯盾驱逐舰“克里斯托瓦尔·科隆”号,目前就在黑海巡逻,担任“强大盾牌21”行动的旗舰。
频繁使用,维护经费缺乏,被认为是“卡斯蒂利亚”号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它的设计寿命为35年,如今已经过了一半,而且还不得不承担各种繁重的任务。西班牙海军可以出动的舰船越来越少,海军77艘舰船里剩下61艘能正常部署,而且平均寿命达到27岁。
国防为社会福利让路到几时?
“卡斯蒂利亚”号的事故让西班牙的键盘侠们非常光火,他们没有指责军方,而是在网上大肆抨击政府的无能。
@515596说:如果必须把一切都奉献给该国18个政府的10万没用的人民,军队怎么会有钱呢?(西班牙有18个自治区政府,10万公务员。)
@Nriaagonzalez说:尽管他们将数亿美元交给愚蠢的平等部长,他却无所作为,他提议的一切都是荒谬的。我们的军队在疫情、救灾、战争中都显得笨拙且荒谬。(平等部长专门负责给西班牙少数群体争权利,比如支持在三八妇女节游行,但当时西班牙疫情严重。)
键盘侠们把问题甩给西班牙政府,政府支付了沉重的福利,导致国防预算有限,他们认为缺乏经费才是西班牙海军如今症结所在。西班牙的国防预算是不断减少的,2010年国防预算占GDP比例还有1.4%,到了2019年下降到1.2%,只有172亿美元。
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显示,2019年欧洲各国军费:法国501亿美元,GDP占比1.9%;德国493亿美元,GDP占比1.3%;英国487亿美元,GDP占比1.7%;意大利268亿美元,GDP占比1.4%;西班牙172亿美元,GDP占比1.2%,高于荷兰、波兰、挪威等国。
这么点钱能维持的军队规模当然不大。西班牙武装部队是一支拥有133282名军事人员的小型军队,包括由8万人组成的陆军、2.2万人的海军、2.2万人的空军。主要武器装备有:519架飞机中包括140架战斗机,133架直升机中有24架是攻击直升机;327辆战斗坦克、3500辆武装车辆、96辆自行火炮、140门牵引式火炮;77艘军舰包括1艘航母、11艘驱逐舰与护卫舰、2艘潜艇、6艘扫雷舰。
即使仅仅拥有一支小型军队,西班牙人还是竭尽全力完成国际义务。截至2019年9月,武装部队和国民警卫队的2816名成员参加了17项国际行动,包括在索马里、马里、波斯尼亚、黎巴嫩、伊拉克进行维和行动。西班牙军队在北约麾下也积极部署到土耳其、阿富汗、地中海、黑海等地区。
虽然都是小规模行动,但西班牙经常担任主力。比如西班牙的“阿尔瓦罗·巴赞”级驱逐舰,是地中海诸国海军中唯一装备有宙斯盾系统的军舰,连英法这样的海军强国都没有宙斯盾。五艘巴赞舰就是西班牙的门面,在地中海、黑海地区执行任务时经常要成为旗舰。
然而,承担的义务和军费支出不成比例。因为预算减少,原计划建6艘巴赞舰削减为5艘。2021年之前,已经8年没有任何新的舰艇下水。6艘“圣塔玛丽亚”级护卫舰服役了快40年,早到了退役的年龄,但因为缺少预算,替补的F110级护卫舰第一艘Bonifaz号要到2023年才能建成服役,建造数量也从6艘减少到5艘。
除了海军,空军也捉襟见肘,机队主力的F/A-18“大黄蜂”战斗机攻击机,是1980年代服役的,机体寿命早就到期了。2017年,西班牙空军提出购买40到50架F-35A,海军也希望购买12到15架F-35B装备他们的直升机航母“胡安·卡洛斯”号。但是西班牙政府合计一下,这些采购要花费50亿美元,实在掏不出来,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购买20架EF-2000“台风”战机以替代驻防加那利群岛的“大黄蜂”中队。
川普任美国总统期间,曾多次敦促北约盟友将国防支出GDP占比提升到2%,以尽到共同防卫义务。但2019年上台的工人社会党政府的国防部长玛格丽塔·罗伯斯明确表示:“我们必须非常真诚。西班牙永远不会达到2%。”这一年北约公布的军费占比,西班牙敬陪末座,在所有29国中只比卢森堡多。
西班牙军迷中流行一个梗:每次西班牙军队削减经费,或者出问题,他们都会正儿八经地拿摩洛哥军队作为假想敌来比较。西班牙在摩洛哥的领土内还有两块飞地——休达、梅里西亚,这也是西班牙硕果仅存的几个海外领之一。摩洛哥对这些地区时常抱有念想。西班牙人经常担心,哪天发生战争,飞地会被摩洛哥夺回。
“多可惜!摩洛哥的GDP是西班牙的十分之一,但拥有优越的武装力量。例如,西班牙每年的政治支出为1000亿美元。”@约瑟·索特尔嘲讽。这位网友是挤兑西班牙没完没了的选举活动浪费大量金钱,2019年西班牙进行了两次议会大选。
“西班牙没有预算对军队进行现代化改造,它必须对数十万摩洛哥家庭支付养老金和援助(西班牙有大量摩洛哥非法移民),那么摩洛哥正在对其武装部队进行现代化改造,有一天我们会被南方吓倒。”@耶稣·赫尔南多讽刺。
网友们的担心可不是空穴来风。2020年美国与摩洛哥交好,帮助摩洛哥与以色列建交,支持摩洛哥主张西撒哈拉的主权。在此问题上,西班牙的态度正好相反,他们暗地里支持西撒哈拉自治。西撒哈拉的争端是历史遗留问题,西班牙在1975年撤出后,只向摩洛哥和毛里塔尼亚交出了管理权,所以在联合国的法律文件中(S/2002/161),西班牙仍然拥有西撒哈拉的主权,
对这么一个“劲敌”,西班牙媒体经常煞有介事地讨论两国的军事力量。他们“发现”陆军无论是军队数量,还是坦克、大炮数量,都是摩洛哥占优。
“拜托,佩德罗·桑切斯要表现出尊严。”“不要要求,这是不可能的。” 这是存心恶心首相桑切斯的,谁都知道拥有豹2式坦克的西班牙陆军在质量上远远胜于摩洛哥,况且他们还有战斗力在欧洲排行前列的西班牙海外军团。
不管摩洛哥会不会在未来真的成为西班牙的对手,现实却是,西班牙第二大的军舰正用一条螺旋桨艰难地返航。这个国家丢了脸面,军事短板也暴露无遗。
正如专栏作家和国防分析师胡安·费尔南德斯忧心忡忡评论:“在海军,所有警报都已响起,一系列连锁危机,缺少必须分配的资源,以及政治阶层的漠视,可能使许多海军部队的现代化面临危险,使这部分军队处于极端状况。海军(陆军也有类似情况)一直过着‘最大努力’和‘少花钱多办事’的生活,但是这种信誉已经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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