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63:世界变革之年
2021/04/25 | 作者 王淼 | 收藏本文
1963年1月13日晚上,披头士乐队和鲍勃·迪伦分别出现在英国两家互为竞争对手的电视台上——前者籍籍无名、少为人知,后者尚且只是一个艰难谋生的民谣歌手;前者以一曲《请取悦我》征服了观众,后者以一曲《在风中飘荡》令听者如痴如狂。
谁也未曾料到,一个看似平凡的晚上,一次并非刻意安排的巧合,却引发了一场意义深远的革命,并成为一个新时代来临的象征。
正是从这天晚上开始,首先是英国,然后是美国,进而是整个欧美大陆,如同飓风一般,一些轰动一时且对未来产生深远影响的事件接踵而至:音乐、时尚、文学、艺术……流行文化无远弗届,迅速波及到各个角落,不仅从此改变了一代年轻人的命运,同时也造就了一大批手拿吉他、画笔与剪刀的先知先觉者和自由思想者。
数十年后的2012年,英国著名记者罗宾·摩根和阿里尔·列夫联手走访了许多当年风靡一时的人物,并推出了一部汇集众多声音的口述历史记录《1963:变革之年》,让亲历者现身说法,再现彼时盛况。
书中访谈到的人物涵盖了各个领域,且均为一时俊彦、行业翘楚,他们包括:披头士乐队,滚石乐队,“吉他之神”埃里克·克拉普顿,摇滚天才彼得·弗兰普顿,著名导演艾伦·帕克,现代美发教父维达尔·沙宣,著名时尚设计师玛丽·匡特,著名摄影师特里·奥尼尔,著名作家、记者盖伊·特立斯……
彼时的他们正逢青春年少,但除了年轻之外,大都一无所有。他们没有计划,没有目标,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和满怀激情,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想做的,并由此激发出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最终战胜了传统和陋规,从而创造了历史,改变了世界!
《1963:变革之年》
1963年1月13日,那个看似平凡的晚上成为一个时代的标志,其中既有偶然的因素,也有必然的因素。
偶然的因素,是指那个特定的日子和演出的巧合;必然的因素,则是时值20世纪六十年代,战后婴儿潮的一代已经长大成人,他们亲眼目睹上一代人深受战争的创伤,在物质匮乏、资源短缺的环境中,生活沉闷,墨守成规。他们不愿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他们希望活得更加自主,更加精彩,经济的复苏使他们的想法得到支持,政治的宽松让他们的愿望成为可能。
于是,他们纷纷走出家门,拿起吉他、画笔、相机、剪刀,发泄自己的情绪,倾吐自己的心声;他们穿上时尚的服装,留起怪异的发型,男孩子的头发越来越长,女孩子的裙子越来越短……从外表的变化,到触及心灵;从跃跃欲试,到脱胎换骨,最终完成精神的蜕变——超越阶级,超越政治,打破常规,自由挥洒。
当政治与文化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一直在酝酿、发酵、终至爆发时,1963年既是一个临界点,又是一个起点——这一年的影响所及,不仅贯穿了整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同时也直接决定了后世数代人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正像两位作者所说的那样:“六十年代初,婴儿潮一代人静待时机,振翅高飞。他们的舞台已经建成,1963年便是开幕之夜。”
一个新的时代呼之欲出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经历了二战阵痛的英国,正在慢慢复苏。
“爸爸,我真觉得我可以在伦敦做模特创出一片天。”1960年的一天,曼迪·赖斯-戴维斯对父亲这样说道。前不久,她在伦敦伯爵宫车展上担任车模,仅仅工作四天就赚了八十英镑,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然而,父亲的回答是:“在你满十八岁之前,想都别想。”但父亲的态度并没有让戴维斯退却,她偷偷地将自己的缝纫机卖掉,把行李装进手提箱,然后藏在树篱里,晚上溜出来直奔火车站,连夜抵达伦敦。
那年戴维斯十六岁,当天就在卡巴莱俱乐部应招舞者,但她只在那里跳了一小段时间,旋即成为跨界名人,一身兼有著名模特、著名女演员和著名作家等多重身份。戴维斯的成功印证了她的一位模特同行所说的话,只要你勇敢地走出家门,就会有无数的机会向你招手,“你会看到各种各样的人,你认识的以及你想认识的。”成为名人,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与戴维斯相比,彼时的特里·奥尼尔刚刚退役,正在英国航空公司技术部打工。奥尼尔出生于工人阶级家庭,生活拮据。技术部给奥尼尔安排的工作是给走下飞机的乘客拍摄宣传照,诸如情侣之间的拥抱与寒暄之类。他们给了奥尼尔一台照相机,每周有两个晚上送他去艺术学校学习拍摄技能。
有一天,奥尼尔在候机室偶然拍到了一位头戴圆顶礼帽的英国老绅士,老绅士半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被身着五颜六色的部落服饰的非洲酋长们包围着。奥尼尔没有想到,他偶然拍到的这位老绅士居然是英国内政大臣,是当时世界政治舞台上一位非常重要的政治家。他拍摄的这张照片被一家报社看中,他们不仅买下了奥尼尔的胶卷,还给了奥尼尔一份工作,从此之后,奥尼尔一发不可收拾,他以镜头记录下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呼风唤雨的名人和震动寰宇的事件,而他本人也成为那个时代传奇的一部分。
同样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正住在索尔福德的贫民窟中的格雷厄姆·纳什的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喜欢吉他和自行车,但吉他或自行车,他只能选一个,家里买不起自行车,他选了吉他,这个选择改变了他的一生。
纳什后来用压合板做了一把吉他,他和艾伦·克拉克一起加入了学校的合唱队,并写下他们的第一首歌《嘿,我到底怎么了》,然后他们又一起报名参加了在曼彻斯特阿德维克剧院举办的选秀节目,他们赢了,后来他们组建了冬青树乐队。
参加那次选秀节目的还有约翰·列侬、保罗·麦卡特尼、乔治·哈里森,当时名不见经传,日后组建了大名鼎鼎的披头士乐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呼之欲出。
纽约街头的时尚变了
同一时期的美国,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当选为美国历史上最为年轻的总统,他宣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彼时的盖伊·特立斯已近而立之年,有一天他行走在纽约街头,突然发现时尚变了,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换上了青春的外表:有以杰姬为代表的经典时尚,曾经的主流时尚;也有超短裙,反时尚的时尚,越来越受到年轻人的追捧。
特立斯被《纽约时报》派去伦敦采访,在那里第一次听到了披头士乐队,他深受影响,最后还接受了他的受访者彼得·奥图尔的意见,彻底辞掉《纽约时报》的工作。特立斯打破了新闻业的限制,他成为一名非虚构作家,他写作,也录制电视节目,他记录那个风云激荡的时代,经常引起轰动。
1958年,十四岁的阿尔·库珀迷上爵士乐,他这辈子只想做音乐,除了音乐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坚持下去。库珀背着父母到曼哈顿的一家唱片公司去试音,居然通过了,但却不敢让父母知道。
周末演出,他只能偷偷地溜出去,声称去布鲁克林的朋友家,但实际上却有可能去了宾夕法尼亚州、或者芝加哥、或者波士顿……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年多,直到他终于鼓足勇气告诉父母,他要休学,并许诺:“给我两三年的时间,如果我没法谋生,我就回来读书。”
库珀当时的要求并不高,他只想在音乐行业干下去,能够糊口就心满意足。他后来结识了保罗·西蒙和加芬克尔,有一天保罗突然打电话问他:“每隔四十分钟,我就站起来唱一首扭摆舞风的歌曲,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站在我后面弹主音吉他。报酬不错,五十美元。”于是库珀开始跟保罗·西蒙合作。时隔不久,保罗·西蒙和加芬克尔一路爆红,而库珀则成为一名职业的音乐制作人。
这次轮到我们年轻人了
毫无疑问,1963年的到来乃是此前众多事件长期积累、酝酿与发酵的结果:冷战,古巴导弹危机,民权运动,女权主义……如此种种,都是重新塑造一代新人的催化剂。
到了社会现实中,从音乐到电影,从艺术到出版,从时尚产业到两性关系,年轻的一代人以这些领域作为突破口,披荆斩棘,狂飙突进,打破传统,颠覆既有,两大洲古老的阶级文化终被涤荡一空,也使得这一年成为那一代人口口相传的“青年震动之年”。
1963年既象征着旧时代的终结,也标志着新时代的到来,自不待言。对于那个时代的氛围,罗伯特·克里斯戈这样总结:“你可以背上一个大背包,装上威廉·巴特勒·叶芝的诗集和其他几本书,带上银行的九百美元存款,开始五个月的旅途。那就是自由,自由就在那儿。”
对于那个时代,特里·奥尼尔骄傲地宣称:“这是历史上炼一切为金的时刻之一。这次轮到我们年轻人了,由我们来开启新世界了。1963年,对我们来说,就是创世大爆炸。”
有关1963年的一切,《1963:变革之年》虽然只是截取了一个横截面,却又几乎囊括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所有令人过目难忘的人与事——正所谓英雄不问出身,每一个成名的、抑或尚未成名的人物都显得如此生动,每一个人物的叙述都充满了那个年代特有的氛围。他们不仅年龄相仿,而且所见略同。他们以各自不同的角度告诉我们:当时的他们是如何想的,如何做的,1963年的奇迹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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